本文作者：史 军

仲春时节，大地终于从冬日的萧索中完全醒了过来，到处都是缤纷的花朵，空气中都弥漫着馥郁的气息。在姹紫嫣红之间，辛勤的蜜蜂工人在忙碌着，同学们都知道它们是在吸花蜜，采花粉。面对繁花似锦的大地，唾手可得的花粉花蜜，蜜蜂们当然是忙得不亦乐乎，似乎要把所有的食物都搬回家。等等！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如果我们细心观察一只蜜蜂的活动，就会发现，如果碰到柑橘和咖啡花朵，他们就会对其他植物的花朵熟视无睹，仿佛着魔一般，这又是为什么呢？

花朵不想变成一锅粥

我们的餐桌上经常摆放着混搭美食，八宝粥，佛跳墙，加东北乱炖。就拿最简单的八宝粥来说，就混合了糯米的黏，莲子的糯，红枣的甜，花生的脆，再加上紫米提供的微微的涩味，让我们痴迷在这种复合味道之中。但是，蜜蜂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的混搭呢？

显然不是，因为花蜜中的主要成分是蔗糖，而花粉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质，这些都是蜜蜂需要大量采集的营养品。面对繁华之中美好的食物，辛勤的小蜜蜂完全没有理由放过呢？所以，只有一个可能，让蜜蜂单恋一枝花，那就是花朵在这些快餐上动了手脚。

这可能让大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花朵给蜜蜂提供吃的，蜜蜂帮花朵传播花粉，这不是一个极其简单的交易吗？为什么花朵会胁迫蜜蜂单吃自己的花粉呢？

实际上，从达尔文开始，生物学家就发现了蜜蜂采蜜的专一性。对像桃子这样的植物来说，蜜蜂都是重要的花粉运输工具，花粉必须被运到另一朵同种植物花上才能繁育出种子。如果，世界上只有桃花，那双方的交易就能很轻松地进行，蜜蜂忙着在花丛中吃喝，花朵获得了花粉，那倒是乐事一件。但是，世界上的植物不只桃花一种。如果每种花都敞开提供花蜜，那么，蜜蜂在吃喝的时候，就会沾上各种各样的花蜜，除了桃花的，还有杏花的，玉兰的，洋槐的，二月兰的，如是，花粉就混成了一锅粥。蜜蜂倒是不以为意，但是植物们就不一样了——杏花的花粉沾染到桃花的雌蕊上，不但不能结出果子，更严重的是，阻碍了正常的桃花花粉的进入，耽误了双方的繁殖大计。

对植物来说，避免这种浪费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蜜蜂尽量专一地为自己工作。于是出现了单恋一枝花的现象，那植物是怎样做到的呢？

找准进餐地点的招牌

这需要给蜜蜂专门的识别信号，颜色就是一个关键。就像我们不同的饭店会有不同饭店名一样子，不同的花朵也会打出不一样的招牌。比如，春兰花清香的气味和洁白的颜色，正如口味清淡的粤菜馆子，而颜色鲜艳，气味浓烈的月季花，就像浓郁热烈的烤鸭馆子。于是，不同花朵的特性显露无疑。

在另一个方面，生物对花朵也有自己独特的喜好。比如，鸟类就特别喜欢红色的花朵，蛾子特别喜欢白色的花朵，而蜜蜂特别喜欢黄色和蓝色的花朵。这与不同动物的视觉有很大的关系，鸟类对红色比较敏感，而蜂类则对黄色和蓝色比敏感。

当然了，很多植物还通过气味来区分自己的传粉生物，比如由鸟类服务的花朵通常没有气味，因为吃花蜜的鸟儿的鼻子实在不好用，而由蜜蜂传粉的花朵通常有香甜的气味（那是酯类化合物的味道），而那些蝇类喜欢光顾的花朵通常都会有一些臭味（通常是胺类物质的味道）。

除了颜色气味不同之外，花朵还会在花蜜中添加一些特别的物质。比如，蝶类传粉的花朵中就有特别的氨基酸，而很多花蜜为了避免被盗食，甚至加入了一些叫槲皮素或者阿魏酸的苦味物质，这种苦味物质可以赶走很多偷吃的虫子。不过，蜜蜂却会迎难而上，别忘了，蜜蜂采集花蜜可不单单是为了自己，它们还要养育巢中的幼虫，所以，这点苦味也就忍了。不过，这些物质不但味道不好，还对幼虫的发育有影响。还好蜜蜂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选择其他蔗糖浓度高的花蜜来中和毒素，通过蜜蜂体内的代谢加工过程将这些有毒花蜜的影响降到最低。这样看来，吃饱对于蜜蜂有更大的吸引力。那么，植物怎能保证蜜蜂不会去换换口味呢，把自己的花粉浪费在其他花朵上呢？

采蜜需要熟练工

实际情况是，蜜蜂偶尔也会去换口味，因为同样的花蜜，为什么不去采集呢？不过，花朵上的食物并非唾手可得，我们仔细去剖析一个花朵就会发现。花蜜经常会藏在一个比较隐秘的位置——有些在花瓣的最根部，有的在像管子一样的花矩里，还有一些花朵（比如凤仙花）更是把花瓣变成了隧道，蜜蜂必须穿过隧道，把头钻进花朵，再伸出舌头才能吃到花蜜。所以，蜜蜂需要学习采蜜的技巧，毕竟每朵花中的花蜜体积都是以微升来计算的，甚至比我们的一滴眼泪还要小。要想获得足够多的花蜜，就必须去海量的花朵上工作。

实际上，昆虫有自己的记忆效应，特别是蜜蜂和熊蜂都有比较强的学习能力，它们会把之前采集花蜜的经验运用在后续的工作中。更有意思的是，即便是有工作经验的积累，蜜蜂还是喜欢简单重复劳动。

在控制实验中发现，如果把不同形态的花朵分别布置在不同的区域，那么蜜蜂就会持续选择一种花朵进行采集，而当不同形态的花朵被均匀分散在一个区域的时候，蜜蜂的活动就会变得不那么挑剔了。经过严格的统计分析，科学家们发现，蜜蜂有4-5秒的选择时间。如果在这段时间内发现相同的花朵可供选择，蜜蜂一定会去那朵相同的花朵。如果没有，只能退而求其次，不加选择地进行采集。于是，可以想见，为什么植物开花经常是大团大团的出现了。

不过，柑橘和咖啡显然不满足这点，它们要让蜜蜂一心一意为自己服务？

花朵里的苦味魔药

柑橘花朵的秘密就在于它们的花蜜中含有咖啡因，我们人类喜欢喝的咖啡、茶、可乐中含有大量的此类物质。以往，这种特殊存在的物质被认为是植物的防御武器，因为在自然界很少有动物敢于招惹这种物质。但是美国《科学》杂志的一项研究报道，彻底颠覆了我们的这项认识，咖啡因正是让蜜蜂忠诚专一的物质。

正如咖啡因会刺激人类的大脑一样，这种化学物质也可以刺激蜜蜂的大脑，特别是其中一个叫蘑菇体的脑区域，这一区域跟气味的学习和记忆有关。咖啡因的摄入使得蜜蜂深刻地记住了在柑橘花朵上采集花蜜这件事。所以，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蜜蜂都离不开这种你特殊味道的花蜜了。虽然，这些花蜜尝起来多少有点苦，不过比起含量数百倍于花蜜的茎叶，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当然了，苦味的花蜜还有一些特殊的作用，就是迫使蜜蜂在采集一定量之后离开，正如我们在前面提到的，苦味物质毕竟是有毒性的。蜜蜂不能集中采集过多毒素，况且苦味难忍，匆匆离开的蜜蜂就会把花粉带到更远的地方去，这样就避免了一棵植物花朵间的近亲繁殖。这种做法，可以帮助植物结出更优质的种子。这样看来，苦味的花蜜倒是一举多得。

蜜蜂单恋一枝花的表演圆满完成。

暮然发现，蜜蜂单恋一支花的表演竟然都是鲜艳的花朵一手导演的，或亲或离都是植物的小智慧。趁着春天的阳光，我们可以去尽情地感受花朵的智慧，看看它们的身上还藏着哪些更有意思的小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