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2
本文作者:一起剥坚果
作者: Liz Szabo
译者:@微薄的蛐蛐儿 (西部儿童救助基金志愿者 脊柱畸形项目负责人)
原文发表于《今日美国》http://m.usatoday.com/article/news/2429385
费城 – 12岁的女孩因为肚子疼痛难忍赶到了医院。
医生的诊断是她得了急性胰腺炎,胰腺酶开始不光消化食物,还消化胰腺本身。
推究病因,最可能的原因是80多种各类保健补品的毒副作用。费城儿童医院的临床药房主管Sarah Erush说:这女孩去年夏天来医院治疗的时候,妈妈带着个大购物袋,里面七七八八带了很多这样的食物和保健品。
女孩的母亲已经用保健补品和其他疗法治疗女孩的“慢性莱姆病”(编者注:一种因蜱叮咬传染螺旋体细菌引发的疾病)达4年之久了。专家说,实际上女孩并没有这个症状。而即便真的是莱姆感染导致了疼痛和迁延不退的其他症状,根据美国传染病学会的报道,感染也不会超过一年,更无需整年累月使用抗生素和某些替代医者给予的其他高风险疗法。
Erush说,医生用常规治疗方法控制了女孩的病情,两个星期后就从医院出院了。
虽然孩子的故事令人难忘,Erush说,但这并不鲜见。现在时不时地有家长带着孩子和各种替代疗法方法到医院,希望护士会在孩子住院期间为孩子实施。
保健补剂的队伍日益发展壮大,可选的品种越来越多,根据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的统计,商店和互联网在售品种一共大约有超过54,000个。
儿童医院的首席传染病专家Paul Offit指出:大约50%的美国人使用替代疗法,10%的人会用在自己孩子身上。
Offit说,女孩的故事也暴露了替代疗法的严重但鲜为人知的高风险,说明这个无所不包的行业——从草药补剂到水晶疗法再到针灸——其监管不是那么严格。Offit 医生是《你相信魔法吗?有厘头和无厘头的替代医学》(HarperCollins出版社,$ 29.99)的作者,作品将在本周二出版。
许多消费者觉得看起来替代医学比大药厂更有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无私奉献的样子,或者更加纯朴自然、富有家庭气息。但Offit在他的书中描绘的情景却让我们大跌眼镜,这是个野心勃勃的行业,每年有大约340亿美元的市场。其关键人物长袖善舞,非常精于用诉讼、游说政府和立法去捍卫自己的市场。
Offit说:“毫无疑问,这有个大市场!” Offit以研制开发了预防轮状病毒的疫苗而知名,每天大约2000多名儿童因为使用该疫苗幸免于死亡,而这些孩子大部分生活在发展中国家。
“这不只是妈妈和爸爸在农贸市场卖草药那么简单 ”,Josephine Briggs说。这位国家健康研究所的补充和替代医学中心医师和主任,与Offit医生有着相同的担忧。
加州众议员Henry Waxman,,一直以来致力于推进对食物补剂实施更加严格的监管,他说:替代医学在华盛顿的游说的力量一点不亚于其它行业,他们手里握有很多的钱。总想攫取更多利润,并且接受更少监管。“
甚至,国会里竟然还有个保健食品党,由支持这个行业发展的立法委员组成。
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每年投入2.33亿美元,结合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对替代疗法的开展研究,这个研究包括草药方剂、针灸和香薰等等。
Briggs指出,他们的研究结果表明:一些替代疗法,就是医生们常说的那些补充疗法,如果跟常规治疗一道使用,的的确确给病人带来某些好处。比如,去年,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发表的一项研究显示,帕金森氏症的人练太极,一个古老的中国运动系统,可以提高他们的平衡能力和稳定性。上个月在美国医学协会杂志发表的一项研究发现,重症监护室内呼吸机上的患者,如果他们能聆听到他们喜爱的音乐,情绪会更加稳定,要的镇痛剂也更少。
支持者们说,替代医学之所以受欢迎原因很清楚,有些是因为常规的治疗效果不好,还有些病人想更多的掌控自己的健康。
批评意见说:大约只有三分之一的替代医学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有试验数据支持。但Adriane Fugh-Berman说:正规的医生也并不总是循证啊。Adriane Fugh-Berman是华盛顿乔治敦大学药理学副教授,并且出版了一本关于草药和补品的教科书。她补充道:只有约四分之一正规医学的治疗方法是以循证医学为基础的。
“许多美国人发现现代医学日益官僚化,并且越来越不以人为本”,Deepak Chopra医生说,这位医生是身心疗愈的最知名的倡导者。
“医生花在填表的时间比他们给病人看病花的时间更多”,Deepak Chopra说。“大部分医生站在门口,花一两分钟给病人做个示意性的检查,然后看下一个病人。”
纽约大学Langone医学中心主任 Arthur Caplan医生说,替代医学满足病人渴望更多关注的心理。
“医学并没有解决情感,精神,甚至心理方面的问题的东西”,Caplan 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没有做好,其他人趁机占领空白地带是必然的”
然而,如果迷信替代医学和保健补品的话,也会把自己推向危险的境地,Caplan说。
替代医学会利用许多常见的思维,Offit说,从天真地相信自然的就是安全的,到对政府监管的不信任。
Chopra说:“来自于植物,并不意味着它对人体无害”。
大约三分之一常规药物是从植物中提取的,Fugh -Berman说。制药公司仍然使用毛地黄花制造地高辛,一种心脏用药。她还说,一些研究表明,卡瓦胡椒,辣椒家族中的一种,可缓解焦虑,但它也可以损害肝脏。
Offit说,在最好的情况下,替代医学是无效但相对无害的,作用是充当昂贵的安慰剂,可能会缓解症状如疼痛,但那主要是因为人们指望着它们能缓解。一个例子是顺势疗法(Homeopthy),其中的主要成分稀释到几乎检不出,这些治疗基本相当于吃糖丸,Offit说。
然而,保健补剂并非与风险绝缘。
政府问责办公室2010年的报告披露了保健补品的营销使用了欺诈性手段。
印度几千年来用于治疗各种病重症的阿育吠陀药物中检测出了重金属成分,而这些药在美国也很受欢迎,Briggs说。
在某些情况下,保健补剂只不过是外面加了层伪装的处方药而已。
最常见的违规是自称能够帮助减肥、锻炼肌肉或增强性能力的保健补剂,Briggs说。虽然这些保健补剂销售的时候标号称自己是“自然的”,然而,FDA已经发现了数百个品牌,实际上里面添加了真正的合成药物,从合成代谢类固醇到伟哥的有效成分。还发现几个减肥保健品里含有西布曲明的有效成分,这是一款因为会增加心脏病和中风发病率而退出市场的处方减肥药。
美国FDA四月宣布,它已经收到了86份因服用一种塑身补保健品而导致的疾病和死亡报告,这种塑身补品里面非法的添加了一种叫DMAA的兴奋剂。FDA说,DMAA与咖啡因同时服用时十分危险,可能会提升血压导致呼吸短促和心脏病。
2012年,FDA估计服用保健补剂造成的不良反应每年或会超过五万起。
在最坏的情况下,江湖术士伪装成医者,用天价向那些绝望而脆弱的病人推销伪医假药。克利夫兰诊所心血管医学主任Steven Nissen把这些商家比喻成“蛇油推销员”。
后果可能极为悲惨。
Nissen说,他眼睁睁地看着严重的心血管病的患者因为放弃正规治疗,选择替代医学而离去。尼森说,那种替代疗法是“一个正在酝酿的国家级灾难。”
Offit说,替代医学术士们向病人兜售各种未经证实的疗法,比如螯合,这是个从血液中去除金属的治疗方法。
尽管螯合疗法的确有真正的医疗用途 ——治疗急性重金属中毒,但某些医者把静脉注射的螯合疗法推广成各种病症的替代疗法:从阿尔茨海默氏症到癌症。
根据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2005年的报告,一个患有自闭症的5岁男孩在螯合治疗后死亡。
许多人的疼痛被误诊为慢性莱姆病,Offit说,尽管研究显示,这些患者中,有一半病人是因为其他可治疗的病因造成的疼痛,如抑郁症或类风湿关节炎。那些号称自己是有“莱姆病学常识”的医生,往往给予病人常年抗生素静脉注射的医嘱。这种疗法不但已被证明没有好处,而且副作用严重,会导致感染和增加抗生素耐药性的风险。
苹果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对替代疗法的迷信可能令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纽约的纪念医院斯隆 – 凯特琳癌症中心,综合医疗部主任 Barrie Cassileth说。
2003年,乔布斯被诊断出患有胰腺癌。但乔布斯,这个地球上最聪明的人之一却选择推迟手术。Cassileth说,而手术是当时唯一有机会挽救他生命的治疗手段。
确诊后9个月后,Offit在他的书里写道,乔布斯用针灸、草药、清肠和特制的胡萝卜加果汁的食谱治疗他的癌症。
乔布斯最终还是得做手术,甚至做了肝移植的手术,但为时已晚。
在确诊8年后,2011年他去世。
Cassileth惋惜的说:“他得的那种胰腺癌,是唯一有机会治愈的,他差不多相当于自杀”。
许多癌症患者用尽毕生积蓄甚至动用子女的大学的准备金,支付给那些巧舌如簧的江湖术士。Cassileth说,他们甚至不惜花费2万多美元,在美国,墨西哥和巴哈马群岛的偏远旮旯地方,接受那些无厘头的治疗。
“除了主流的现代医学外,癌症没有其他可行的替代方法。”Cassileth说,“我们非常辛苦的劝阻病人不要试图去走那条路,不然,必死无疑。”
而当很多替代医学术士在哗哗数钱的时候,,Offit说,很少有人会关注到那些希望 ——以及银行账户——被剥削一空的绝望的患者。
“骗术是一个巨大的问题”,Brigg说。
Offit说,消费者往往因听信天花乱坠承诺而坠入陷阱,一部分是因为缺乏现代科学知识,难以识别伪冒的假货,部分是因为他们拜倒在了术士们人格魅力的脚下。
“我们民族整体的科学素养非常糟糕”,Brigg说,“人人迷信魔术,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就这样。”
许多美国人并不知道补剂与药品不同,上市前不需要由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的批准 ,不需要做安全性测试 。Offit说。研究发现,58%的美国人以为,草药补品销售前需经过FDA批准。
“当消费者购买食品补剂的时候,他们可能认为补剂真的会有标签上说的功效”,Waxman说,“事实并非如此。消费者应该知道,当他们买补品的时候,他们得靠自己把握了。”
生产厂商有责任确保产品的安全性,但通常只有产品上架后,美国FDA才有机会采取措施。
美国FDA在4月关于DMAA的媒体发布会上表示了对这些限制的挫折感。
在通告中,该机构发言人说,“如果厂商不愿合作的话,FDA必须进行采取耗时繁复的科学和法律步骤,才能将那些可能不安全甚至非法的补品下架。…… FDA对参假使用DMAA的产品的应对,显示了该机构在处理这类涉及潜在危险的保健补剂的事故时,所面临的严峻挑战。”
Andrew Weil,整体医学(holistic medicine)美国最知名的支持者之一,也认为应该对补剂强化监管。
“我很希望能看到美国FDA设立一个自然疗法的部门,”亚利桑那大学亚利桑那综合医学中心主任Weil说。
但Steve Mister先生,可靠营养品协会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指出,尽管补剂的监管“与药物监管不尽然相同”,“但仍非常严格”。
“消费者应该对他们购买补品有信心”Mister先生,代表补品行业表态说。“FDA有很多办法可以对这些产品的安全实施监管。”
比如,Mister 先生说,美国FDA可以制定标准,规范制造工艺。
虽然补品声称“支持免疫系统健康”,美国FDA禁止补品制造商做些具体的宣称,比如自称能够“治疗,诊断,治疗或减轻疾病的影响”, 补品制造商还需要向FDA报告“不良事件”,如严重的副作用或不良反应。
Waxman指出,到现在为止,FDA仅仅禁止了一例:麻黄—— 一种草药兴奋剂,在发现它能增加心脏问题和致死风险后,FDA于2004年采取措施迫使其下市。
由于FDA的权力更多的是被动应付,Waxman说:“FDA机构只能等着人身安全受到损伤甚至死亡后,才能将不安全的补品驱逐出市场。”
在Offit的书中,他还列出了一些替代医学的医士们有争议的医疗行为:
- Joseph Mercola,伊利诺伊州的一个医士,他的网站上销售各类保健补品和和替代医学产品。Mercola对疫苗不甚感冒,但他的网站销售晒黑床 – 这种晒黑床增加罹患皮肤癌的风险。
因为Mercola在网站上销售乳房X光检测的替代仪器, 美国FDA于2011年致信他,该仪器型号是Meditherm Med2000,有一个摄像头可以测量皮肤温度。Mercola的网站虽然描述其产品为“自然”,但美国FDA将它看做未经批准的医疗检测设备。
- Rashid Buttar,北卡罗莱纳州的医士,用一些Offit觉得匪夷所思的方式治疗疾病。据北卡罗莱纳州医学委员会透露,这些治疗包括给癌症患者静脉注射过氧化氢和对自闭症儿童局部用螯合药膏。
在2010年与医疗委员会达成的同意令里(Consent Order),Buttar解释说,“过氧化氢静脉注射的目的是为了给患者“解毒,并且改善他们的免疫系统”。 同意令里,医疗委员会正式训斥Buttar,并下令他告知他的病人:他的治疗可能不会被FDA批准。
今年4月,美国FDA又向Butter发了一封信,强调他为一些产品做的广告不是在推销补品,而是在推销药品。
在他的网站上后,Buttar解释道,他已经停止销售在5月15日FDA的信中提到的产品。这些产品就有,Trans-D TROPIN。这个产品以前一直宣“临床证明,有延缓衰老和长寿之功效。”
本期《今日美国》截止出版时,仍没能联系上Mercola和 Buttar。不知道现况如何了。
- Stanislaw Burzynski,几十年来一直致力于抗瘤酮(antineoplastons,中国人民的非常熟悉的老朋友,曾经在国内癌症治疗行业大肆泛滥)的研究,但试验性的癌症治疗方案从未获得FDA的批准。据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在目标明确的、随机的临床试验条件下,这些方法未能证明对治疗癌症有效。(译者注:抗瘤酮在国内火得很啊~~~)
去年,美国FDA给Stanislaw Burzynski 发了一封信。指出他的“网站违反了食品药品和化妆品法案的规定,因为他们在网站上宣称他们的试验性的癌症治疗方案“安全而有效”。
根据FDA的发言人Curtis Allen,对FDA的信件的回应都没有在该机构的网站上发布,只能通过自由信息法(FOIA)的请求予以披露。《今日美国》依照信息自由法提出请求,但尚未获得任何一份来自Mercola,Buttar或Stanislaw Burzynski的答复。
Stanislaw Burzynski 通过他的律师发表了一份声明,说他已经发表了36篇文章,在许多国际会议上发表论文,并完成了14个脑瘤的2期临床试验。根据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通过第2阶段试验的治疗方法会做治疗方案的安全性验证,并且初步确认治疗效果,但并非决定性的。Stanislaw Burzynski在信里写,“根据2期临床试验的结果,FDA已批准做2次脑瘤治疗三期临床。” (关于美国FDA临床试验各期的意义,见后)
Offit还批评 Mehmet Oz,一个受人尊敬的心脏外科医生暨奥兹博士秀的明星,这档节目向观众提供形形色色的可议嘉宾,从Mercola医士(译者注:前文里曾多次被FDA警告的替代医疗士),到信仰治疗师,甚至到通灵师。
“他给出了很多很好的建议,其中包括关于饮食和锻炼方面的的建议”,Offit说。“但里面混杂了很多可怕的建议。”
奥兹博士秀发言人在一份声明中说,这个节目是“关于卫生保健和替代疗法展开的很多敏感话题的对话。我们仍然致力于向我们的观众提供有关这些问题的综合信息,使其在在自己的健康保健上发挥积极作用。”
然而,《癌症辅助治疗综合指南 》的作者Cassileth 说,“非传统的疗法也可以在医学中占有一席之地,当现代医学确实无计可施的时候。”
相对于“替代”医疗,Cassileth喜欢用“综合(integrative)医疗”这个术语,让非标准的治疗方法得到科学手段检测。在斯隆 – 凯特琳纪念医院,综合医学研究人员关注如何减轻疼痛和其他症状。但她也说,他们从来不会声称非传统的疗法可以治疗癌症。
例如,医生取得了一项鼓舞人心的初步结论,对于头部和颈部接受放疗的病人,利用针灸或能来恢复唾液腺功能。离开有功能的唾液腺,患者无法说话或吞咽。
虽然有批评说针灸治疗只是安慰剂,Cassileth说,“如果有一种安慰剂能让不能进食或说话的病人恢复唾液腺,那有什么不好呢?”
(全文完)
译者注:
美国FDA临床试验各期的意义
第一期试验(Phase 1 studies)通常在健康的志愿者身上进行。试验目标是确定药物最常发生的副作用和药物代谢、排泄方式。志愿者人数一般在20―80人之间。
如第一期试验未发现不可接受的毒性,就进入第二期试验(Phase 2 studies)。第一期试验的重点是药物的安全性,而第二期试验的重点是药物的有效性。试验目的在于获得有关药物能否对患特定病症的人群发挥疗效的初步数据。在进行控制性试验时,受试者与接受不同疗法――通常是一种安慰剂(placebo)或一种其它药物的类似病人进行比较。在此期间,仍将继续进行安全性的评价和短期副作用(short-term side effects)的研究。第二期试验的受试人数在几十人到300人之间。
如第二期试验证明药物的有效性,就进入第三期试验(Phase 3 studies)。该阶段主要收集更多的关于安全性和有效性的资料,对不同人群、不同剂量及该药物与其它药物的配伍(combination)进行研究。受试人数通常在几百人到3000人之间。
药物只有被批准后,才能进入第四期试验(Phase 4 studies)。该阶段可对药物的新用途或新人群、长期作用(long-term effects)和受试者对不同剂量的反应进行进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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