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赵承渊

你知道“脚气病”吗？

脚气病和脚气可不是一回事。脚气又称“香港脚”、“脚湿气”，是足癣的俗称。脚气缘于足部皮肤遭受真菌感染而受损，具有传染性。

而脚气病（beriberi）则是一种古老的疾病，主要表现为四肢麻痹（以下肢为著），感觉减退，肌肉萎缩、疲倦、精神萎靡。除此之外，脚气病还会累及心血管系统，严重时危及生命。脚气病的英文名来自阿拉伯语的buhr（喘息）和bahri （船员），因红海的阿拉伯水手常患此病而得名。中文里“脚气病”的来历则是一笔糊涂账：起初，中医所说的“脚气”指的是一种以下肢功能障碍为表现的一类疾病，它里面既包括了现代医学所说的beriberi，又包含了很多可能引起多发性神经炎的疾病如金属中毒、矿物药中毒、糖尿病、肝肾疾患等等。在beriberi真正被现代医学所认识之后，“脚气病”这个名字才正式与beriberi划上了等号。在17世纪末和18世纪，脚气病在世界范围内流行，人们对其兴趣也越来越浓。然而直到19世纪末，脚气病的真正病因才被揭开，且揭开得颇具戏剧性。

俗话说“机遇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这句话对于荷兰医生克里斯蒂安.艾克曼（Christiaan Eijkman）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19世纪80年代，荷属印度脚气病流行，艾克曼被派往爪哇参与脚气病的研究工作。在实验室工作间隙，艾克曼对厨房饲养的母鸡产生了兴趣：身为医生的艾克曼确定，这些鸡生了病。

发病早期，小鸡们走路不稳。逐渐地，病鸡们东倒西歪，终至完全瘫痪。艾克曼敏锐地观察到，这种典型的“上升性瘫痪”表现与人类的脚气病症状非常相似！难道好端端的小鸡也会得脚气病？

怀揣这一大胆设想，艾克曼开始将研究对象转向这些鸡。经过了解，艾克曼总算找到了小鸡们患病的真相：这都是因为厨师先生改变了小鸡们的伙食。原先这些鸡吃的是普通糙米，近来厨房得到了一些军队中剩下的口粮，于是厨师没有再用旧米喂鸡，而是换用了这些经过新式碾米机加工后的白米。谁知换米之后，小鸡们却生了病。艾克曼将小鸡的口粮换回旧米之后，小鸡们的病情就好转了。

看来脚气病与食物有关！艾克曼猜想，在稻米精加工的过程中，某些物质被去除掉了，正是由于缺乏这些物质，人和动物才会患脚气病。艾克曼称这种物质为“抗神经炎物质”。艾克曼的同行证实了这个猜想：在荷属印度的监狱里，脚气病在食用精白米的囚犯中非常流行，其流行程度是吃粗粮囚犯的300倍！

限于当时的科技水平，艾克曼未能揭开这种“抗神经炎物质”的真正面纱。经过后代科学家的努力，最终才确定这是一种胺类物质，学名为“硫胺素”。脚气病的症状正是硫胺素缺乏所导致。硫胺素在体内作为辅酶参与能量代谢，是非常重要的必需营养素。化学家Funk将“重要的胺”（Vital amine）的两个英文单词合并，创造出了新词Vitamin（维生素），硫胺素就是今天所说的维生素B1。

然而，艾克曼的贡献一开始并没有显著降低脚气病的发病。究其原因大概与精白米的口感过于良好，人们比较抗拒再吃回粗米；源自鸟类的类比设想一时难以服众以及艾克曼的工作没有受到充分重视有关。后来，大量的事实和实验证据证实了艾克曼的理论，人们才最终抛除偏见，承认了艾克曼的成果。

【克里斯蒂安.艾克曼（Christiaan Eijkman），图片出处：维基百科】

硫胺素是一种水溶性维生素。在维生素大家族中，还有一些脂溶性的成员。维生素的发现开启了一大片新的研究领域，证实了人们长期以来的一个猜测，即：单纯用已知的几种营养素（如糖，蛋白质，脂肪，矿物质等）喂养未必能满足生长发育的所有需求。英国科学家弗雷德里克.霍普金斯（Frederick Gowland Hopkins）用他的实验再次验证了这一结论。

实验是在大鼠身上进行的。作为一名出色的生化学家，霍普金斯试图用纯化后的蛋白质，脂肪，糖，矿物质和水喂养大鼠，以观察大鼠的发育情况。这些营养物质大多是来自乳汁。事实证明，尽管各项成分都足够，大鼠仍然不能健康成长。霍普金斯就此推断，乳汁中一定还有某些未能认识的少量物质在维持生命和促进生长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他将这些物质命名为“辅助食物要素”，也就是后来的维生素。

1906年，霍普金斯公布了自己关于维生素的简短论述。数年后，他又返回这一领域，带来了一系列讲座，并于1912年发表了正式论文。霍普金斯的成果引发了医学界针对维生素的研究热潮。受此影响，坏血病的病因被找到（缺乏维生素C），佝偻病（缺乏维生素D）、糙皮病（维生素B3）也纷纷找到了解药。

【弗雷德里克.霍普金斯 图片出处：http://www.artrenewal.org/】

借助小鸡和大鼠，艾克曼和霍普金斯分别发现了“抗神经炎维生素”和“刺激生长的维生素”。尽管他们的实验并不精妙，成果也略显粗糙，但在那个时代，这样的开创性发现已经足够影响医学的发展了。1929年，艾克曼和霍普金斯分享了该年度的诺贝尔医学奖。

题图出处：http://www.nobelpriz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