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

晗晗一家的合影。他和父母穿着印有部落标志及“For The Horde”字样的魔兽主题T恤，奶奶坐在他们身旁。晗晗今年16岁，患有脑瘫，和许多同龄人一样，他热爱游戏，热爱动漫。“他们需要的不是怜悯，而是积极乐观的心态。如果大家能够像对待正常人那样对待他们，他们会很幸福。”晗晗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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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双手协作能力较差，晗晗的左手只负责拨动摇杆，右手在按键的同时，还必须握紧手柄。从小到大，游戏是晗晗不多的兴趣爱好之一，“因为这是他自己可以独立完成的”。去年，母亲给他买了一台Kinect，可惜他身体无法坐直，胳膊也发不上力，很难完成游戏规定的肢体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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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家，如果看见晗晗还坐在电脑前，母亲就把他抱下来，陪他聊天。母亲先讲自己这一天的经历，然后问他，今天玩了哪些游戏，做了哪些事。晗晗愿意向母亲倾诉，母亲也因此知道了很多游戏方面的事。晗晗口齿不清，但他的寥寥几个字，甚至一个眼神，母亲立刻就能领会。这是长年累月交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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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移动、攀爬、跳跃、瞄准，游戏中的这些动作晗晗无法完成，便找父亲合作。他从旁指挥，告诉父亲往哪儿走、打什么、怎么打、装备哪些物品。父亲充当他的左右手，操作手柄。一如他小时候，喜爱遥控汽车、遥控飞机、遥控船，父亲捧着遥控器，玩给他看。为了有更多时间陪伴孩子，父亲选择了“两班倒”的工作，白班、夜班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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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晗晗聊天，父母就像对待一个爱玩游戏、爱看动漫的普通孩子，随意地开着玩笑。小区对面有一座公园，父母在家时，会把他扶下楼梯，抱上轮椅，推他去公园逛逛。但他不太乐意出门。母亲问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总有人拿眼神看你？晗晗回答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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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电脑前时，晗晗必须用一根自制的安全带将身体固定在椅子上。虽然双脚可以够着地，但腰使不上力，上身无法坐直。时间久了，人会慢慢滑下去，安全带紧紧地勒在大腿根部。为了减轻下滑的幅度，以及被安全带勒着的不适感，他把右腿搁在旁边的矮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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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必须，晗晗很少使用鼠标，因为难以做到精确定位。操作键盘时，他通常只用一根食指。食指前两节弯曲得厉害，紧压着键，轻轻抖动。游戏时不可避免会出现各种失误：手指无法及时松开，导致人物视角不停旋转；按错了键，导致游戏突然跳回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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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晗晗坐在草地上，开心地望着天空。父亲在他身旁，用胳膊扶住他的脖子。母亲说，晗晗两岁时已经意识到自己与他人的不同。一次出门前，母亲给他戴口水袋。他说，妈妈，我不戴。母亲问为什么，他说，戴的话，别人会以为我脑子有问题。母亲说，那你得努力控制自己。这之后，他便开始有意识地控制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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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晨，晗晗躺在沙发上，收看“游戏风云”频道转播的第二届《DoTA 2》国际邀请赛的一场关键比赛。每天七点起床，晗晗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视，边吃早饭边看“游戏风云”。这是他获取游戏资讯的主要途径。晚上七点，该频道的《每日游报》更是他必看的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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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双手难以协作，晗晗无法同时控制键盘和鼠标，且每次只能完成一个动作。战斗时，他先将角色移动至理想位置，调整好方向，对准怪物，再按下攻击键。有时，怪物已移动至其它方位，他又得重复上述步骤。对他来说，自定义按键、自动瞄准、电脑辅助、允许单手或单键操作，这些简化操控的功能，最为实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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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晗的生活自理能力很差，喝水、吃饭、如厕，均需旁人帮忙。喂水时，母亲为他垫上围脖，将杯子凑近嘴唇，一边慢慢倾斜，以免他被水呛到，一边用手帕擦去从他嘴角溢出的水。父亲不赞成晗晗每天坐在电视或电脑前玩游戏。前段时间，他买来护膝和地板块，要求晗晗在家做些基本训练，但孩子对此很抵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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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瘫患者必须每天运动，终生训练。晗晗自四岁时有了自己的电脑后，便基本放弃了康复训练。他偏爱快节奏的动作类和射击类游戏，遗憾的是，尽管大脑能够及时反应，手部动作却难以跟上。“你看，你现在好多游戏想玩，可你玩不了。”父亲劝道，“玩游戏，你也得先把身体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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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晗晗大病一场，感冒发烧引起锥体外系疾病，浑身不由自主痉挛，头和手脚不停抖动。父亲对他说，只要你病好了，上哪儿我都答应你。晗晗想去上海看ChinaJoy，两年前就嚷嚷着要去，父母答应了下来。今年7月，父母如约带他去上海参观China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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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aJoy会场，晗晗坐在轮椅上，系着安全带，母亲在他身后推轮椅，父亲在他身旁，挡开周围的人群。看见熟悉的游戏和选手，晗晗兴奋地手舞足蹈。一号馆内，两个相对的展台正在同时表演节目，中间的通道上站满了驻足观望的观众。晗晗挤在人群里，看不见两边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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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时，母亲拿出一瓶矿泉水，喂给晗晗喝。一个多小时后，母亲推着他离开了ChinaJoy会场。她说孩子玩得很开心。2006年，父亲也曾带晗晗参观过在北京举办的一场动漫嘉年华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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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8日，晗晗参加在北京举办的魔兽主题音乐会。他坐在轮椅上，身上穿着暴雪中国的工作人员送给他的那件部落T恤。母亲说，出门前换衣服时，他非要穿这件T恤。那天，他刚补完牙，一整天没吃东西。母亲握着他的手，觉得有点凉，想给他套件衣服，他说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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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包里放着一个空矿泉水瓶，用于在应急时给晗晗接小便。入口处，安检人员不允许她把瓶子带进去。他们找到现场的一位负责人，说明情况后，才被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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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推着晗晗来到舞台前，与刚化好妆的暴雪音乐总监拉塞尔·布劳尔（Russell Brower）会面。拉塞尔蹲下身，与晗晗交谈。他感谢晗晗喜欢暴雪的游戏，称这是自己的荣幸。看见晗晗身上穿着的T恤时，他笑道：“For the horde。”拉塞尔自己穿的，是一件印有“There is no cow level”字样的暗黑主题T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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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晗一家与拉塞尔·布劳尔在舞台前合影。晗晗很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与人合影时，他会努力将坐在轮椅上的身体向上撑起，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拍完这张照片后，母亲告诉他，下次拍照时记得并拢双腿。随后，在与血精灵的Coser合影时，晗晗将双腿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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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会的工作人员把晗晗一家引领至残疾人专用平台。平时，父母带晗晗去电影院看电影，座椅多为翻板椅，很少有残疾人专用座位，晗晗的轮椅只能停在过道上。这天，晗晗同父母一起，静静地听了两个小时，与现场的数千名玩家一起，享受着音乐，享受着与志趣相投者共聚一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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